| | | 编者按:这组诗歌,字里行间喧奏着浩瀚或幽微的歌吟与回声;正如一粒石子投进汪洋的海里,它的音波不断延长、扩大和传播,而引起整个水面的震荡和响应……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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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◎毕业宣判
 
 日子在腐朽 人心依旧
 荒草如火一样在眉睫上扩张
 
 你焦灼的情绪没有具体的边际
 角色陷入内部的悲剧
 此时 木马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
 磁带一圈一圈
 是你有节奏的呼吸
 总有一刻
 你会停止这样悲伤的气息
 
 你开始痛恨自己的身体
 你相信他已经无药可医
 而所谓生活,已变成一张白色的床单
 你一生一世都要躺在病床上
 
 2005.10.25
 
 ◎属于我们的棺木,正在茁壮成长
 
 在床上,我碰见了一个秋天在摇晃
 在秋天,我碰见了细雨绵绵
 在雨中,我碰见了一棵树变成一片森林
 在森林里,我碰见了拔木为棺的人们
 
 他们将埋下我,而我
 将充满感激。像一场瘟疫的受害者
 从死亡中剥离出神经质的快乐
 
 是这样的,虽然我依然在床上仰望
 我甚至乞求,墙上会出现微弱的佛光
 笼罩我内心里一个空空的房间
 二十一年前我在里面
 二十一年后我想去外边
 
 二十一年了,真的是二十一年了
 我却一直在这里长眠!一直在这里长眠!
 从今往后
 不眠之夜将从山林里诞生,并蔓延到我的木床
 
 属于我们的棺木,正在茁壮成长
 
 我不再刻意悲伤,不再扯谈,不再说众神的彼岸
 唯有诗两行,留给将来那位卓越的木匠
 
 2005.11.16
 
 ◎十一月的肖邦
 
 一场杀戮在耳朵间被缓缓地张开
 跳动的音符,杀出一条血路
 十一月,诗人不写诗
 诗人坐在一架钢琴前,敲击着黑白按键
 
 而芸芸众生忙于倾听,百树忙于凋零
 我忙于生病
 像张旧唱盘,发不出动人的声音
 
 而十一月的肖邦,依然有人传唱
 我的痛苦啊忧伤啊,就此一掰两半
 
 若有幸成为经典,则可沉眠
 若从此江郎才尽,则各由天命
 
 2005.12.06
 
 ◎远景
 
 沿海有一场大风,东北向西南
 呜呜地响,我用尽了一盒火柴,点不亮
 一柱香,点不亮故事开头的慌张
 
 我终究沉湎于一张地图,使劲撑开手掌
 血就顺着血管抵达爱人之路
 而祖训中男人不应哭泣,我侧脸
 半生欢娱半生怨,从此各占一边
 
 只此时,我还是个茫然无知的少年
 掌心所及之处,必有我忙碌的中青年
 那时我回转身,除了遥远后的遥远,恐怕再无一物
 
 2006.01.23
 
 ◎在高淳的孤独
 
 在高淳的孤独是一席河水似的方言
 我们和当地人一起,蹲坐在
 大地的中央,喝酒,吃饭,吹拉弹唱
 这里没有多余的酒吧和咖啡厅,晚上九点后的宝塔路
 一片冷清。我们掠过自己的身体
 在红宝丽广场等待一场即将到来的葬礼
 它也将是一次歌颂,是夜半传来的一声丧钟
 我们睡觉,做梦,一天一天的,来去匆匆
 
 2006.03.16
 
 ◎回形针
 
 此刻,我又将转身
 把自己强行别在读者稀少的诗集上
 回形针左扣右扣,卡住了指尖的小念头
 积少成多,也可以铸就成一部伟大的诗篇
 让一些素不相识的人,偏生怀念
 
 2006.03.16
 
 ◎悲伤的傻瓜
 
 没有叶子的树开出了花
 哑巴满大街寻找一个公用电话
 我们都忘记了如何表达,只是心乱如麻
 像一个个悲伤的傻瓜,拼了命也只会安慰自己不要害怕
 
 2006.03.16
 
 ◎左心房,右心房
 
 从十六岁那年出发,路过无数美好的面容
 每一次离别匆匆,提两盏湿水的灯笼。被风吹干,又被水打湿
 像两阕喑哑的宋词,溺进了沉沉浮浮的往事
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,如何保持平衡不因此受伤
 方法是:左心房填满空虚,右心房则用来衡量忧伤的重量
 
 2006.03.16
 
 ◎人生路
 
 我们在不停地盖章
 走一步,盖一个,直到平躺到土地上
 或是再也不用走路的地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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